紫金县,原名永安县,位于河源的东南部,明末时是牟元善调任连平首任知州之前任职的地方,民国时是兴宁、龙川、河源三县的交通枢纽,为军事必争之地。在1994年的《紫金县志·大事记》中,对于一百年前发生在紫金县内此起彼伏的军阀混战,是没有记载的。1920年代的紫金县,是军阀陈炯明、土匪和劣绅的天下,中共和农民协会的力量还比较薄弱,紫金水墩、龙窝、乌石、贺岗、南岭、附城等地均遭到蹂躏。为便于紫金人了解那段水深火热的历史,珍惜当下,照牛排摘录当时的多份报纸,如下:
《陈军在紫金之橫暴》-广州民国日报,1924年4月16日
“紫金县属彭坊约水墩乡彭姓,日前为杨逆坤如所部团长温某到村勒索,该村人不服,先将家属老少搬上山寨,留下壮丁预与之决。后温部到村,兵士被打死者十余人,并将枪缴去。现温拨大队并携带退管炮二尊、机关枪三挺前往该村,以图一逞。乡人不支,全村人士一齐上山,家屋尽被焚毁,产业荡然无存,但仍竭力联合各村以为抵抗。龙窝一带黄姓十数家,共被勒去十余万元,其余各乡均被勒诈殆尽云。”
▲陈军在紫金之横暴
广东惠阳人杨坤如,绿林出身,标准的墙头草,先后加入桂系军阀、援闽粤军、东江民军,1922年冬被孙中山委为中央直辖第二师师长,后转投陈炯明。1925年5月投靠许崇智,任建国粤军第五军军长。8月许崇智被解职后,率部与广州革命政府对抗。10月被国民革命军东征军击败于惠州,逃往香港。温某,可能是温子良或温中和。1924年时,杨坤如是陈炯明的人,为了搞点军饷,下乡祸害百姓,甚至动用机关枪和大炮。
《陈嘉佑克复紫金之所闻》-广州民国日报,1924年4月19日
“湘军第五军陈嘉佑所部,自克复河源后,即分拨大队向紫金进攻……湘军左翼32团,经于本月15日收复紫金。其时紫金城内,只有林虎所部两营扼守,兵力甚为单弱,故与湘军接触数小时,即向惠州退却。湘军大队随即入城布告安民云。”
▲陈嘉佑克复紫金之所闻
在陈炯明叛变后,湖南湘阴县人陈嘉佑被孙中山任命为讨贼湘军第一路司令,后来反蒋、抗日。林虎,广西陆川人,1915年在广东反袁世凯,5月任护国军第六军军长。1921年林虎应陈炯明之邀回广东,陈反孙中山,滇、桂各军讨陈,林虎率粤军迎战,任潮梅总指挥。林虎不愿与孙中山对抗,屡劝陈炯明无效,便托病赴上海就医。解放后曾任广西政协副主席。陈嘉佑攻占紫金后,只维持了短暂的和平,陈炯明的部队很快就杀回来了。
《紫金县民之惨劫》-广州民国日报,1924年6月13日
“自东江战事发生后,紫金处在陈军势力范围中,一年来受陈家军骚扰蹂躏。如勒题军饷、借故杀掠之事,已曾见叠出,指不胜屈。该县人民处此困境,有口难言,有冤莫诉,久已不堪其苦。最近该县留省学生郑焕文接家信,陈军林虎部下之张爱国、黄国华、陈亮,杨坤如部下之温中和等,又复在该县之乌石约(离城数里)大肆意掳勒,约中小康之家皆被勒诈,有十余家因勒已经多次。稍有不从,全家概被洗劫,如郑之庭家,不过近年来做小生意,少有积蓄,亦被勒诈,不得已,全家搬入教堂暂避,亦不能免,后郑族20余家(贫苦居多)共被勒去四千元,而郑家则出四百元了事云。”
▲紫金县民之惨劫
《陈军焚掠紫金之惨闻》-广州民国日报,1924年7月28日
“紫金县贺冈约地方,贺姓聚族而居,约四五千人。前月中旬,忽被陈军张爱国、温子良等率队数百人,肆行焚掠,全村洗劫一空,房屋被焚90余间,只剩下殷富三家,具有炮台枪支,得免于难。现该约人士惨罹大劫,愤恨已极,惟处恶势力范围下,欲诉无门矣!”照牛排考古 www.ZhaoNiuPai.com/KaoGu
▲陈军焚掠紫金之惨闻
《林海山收复紫金》-广州民国日报,1925年5月30日
“建国惠州警卫军司令林海山,五月廿八日报告大本营云——‘顷接前方报告,我军第七路司令钟月初于本月十x日克复紫金县城,前驻该县之邹部民军。由钟司令收编,该县前县长挟印潜逃,已权委职部副官陈谔平斩摄县篆,理合报告云。’”
▲林海山收复紫金
广东惠东人林海山,曾讨伐袁世凯及其爪牙龙济光,讨伐陈炯明叛军,追随孙中山。1925年,曾任建国粤军直辖大本营东江警备司令,在两次东征中屡立战功,其后在驻扎紫金期间劣迹斑斑。
《马健鞱劫杀紫金县民之横暴》-广州民国日报,1925年8月18日
"……前月卅日下午六时,陈逆余孽粤军第十三师警备游击第二司令马健鞱,率所部数百人,进驻紫金龙窝市第三高小学校,驱逐学生,毁烂物具,强买强卖,市场不堪其扰,农民赴市者亦多被搜,身虽一毫一仙,亦被抢去。该会以其来势颇凶,即报知潮梅军方司令云藻等。至本月四日,马逆健鞱协同该区警区警察第三分所长黄郁等,派兵围攻农会,会中党旗、农旗及一切文件器具,概被焚毁,幸本会各职员知机逃避,始免于祸。翌日,逆部队又与方司令云藻及孙司令统纲部队发生冲突,方部被马逆击毙第一支队司令刘安邦,及彭统领铿根暨兵士人,营长萧杰亦同时降逆。计方部被马逆缴去枪百余杆,孙部则安全退却。现马逆益形凶暴,拘捕会员,搜查会证,杀人勒诈,无所不至,举县哗然,惨莫言状,恳我政府速派得力党军,肃清逆贼而救农民,迫切陈词,企立待命——紫金县农民协会筹备处叩,五日。"
▲马健鞱劫杀紫金县民之横暴
1923年,紫金县先后成立农民协会及中共紫金第一个党小组。1925年时,紫金已有19个乡农会、5个区农会,共有会员三千多人,农会的宗旨是发动和组织农民迫使地主减租减息。此时陈炯明的部下马健鞱(亦作马建鞱)在紫金为非作歹,农会召来潮梅军方云藻、孙统纲的部队,打不赢,农会又向国民党军求援。
《紫金农民运动之困苦》-广州民国日报,1925年9月4日
“……紫金县长罗军达,与驻防潮梅军警备第二司令张杰、第三司令孙统纲等,勒提军饷,乡中劣绅彭作堂、赖味筠、钟秋符等更推波助浪,以致农民苦无宁日。尤其是孙统纲、江兰甫、陈洪九3人,挂起国民党紫金县党部筹备招牌(照牛排注:国民党紫金县党部直到1926年才成立),极力压迫农会。所有农会宣传被该3人破坏,以致信疑参半不敢加入农会。乡农会在第三区为多,该区烂徒黄泗合竟勾引陈逆匪军统领马建鞱,率其匪徒数百到第三区解散农会,捉捕职员,现匪军已蔓延至第二区了。同时又苛抽捐税无微不至,钱粮已征至十六年(1927年)了……”
▲紫金农民运动之困苦
1925年,紫金县长、驻防紫金的军阀、陈炯明的叛军、紫金的土豪劣绅和烂仔,都在压迫紫金农民,他们解散农会,筹集军饷,税都收到两年之后了。
《逆军摧残紫金紫金农民》-广州民国日报,1925年10月22日
“广东省农民协会现接紫金农会报告云——紫金农会,自旧历八月初一日,初逆军练演雄部甘竹铭、马健鞱等率部七百余进据县城后,以铲除共产为名,指农会为共产机关,将县农会筹备处捣毁一空,各区乡会亦同遭毒害,所有农会职员家产均为甘竹铭派大队围搜劫掠。其最惨者,则南岭乡农会执行委员钟x被其指令土豪多名,率其贼兵乱枪击毙。现在各区乡农民持械逃避深山,受尽饥寒,为状至为狼狈。而甘竹铭更乘势铲劫,以致附城、乌石、杜田各处农村尽成瓦砾之场,实欲置农民死命。敝会除号召农民环甲以待党军之来……”
▲逆军摧残紫金紫金农民
紫金县蓝塘人甘竹铭,大地主出身,曾三任国民党紫金县长,卖官鬻爵,今天上任,明天就卖区长。据张梓琴回忆,民国时紫金分六个区,最大最好的区是蓝塘、古竹、附城,在这些区任半年的区长就要向甘竹铭交白银600元。而龙窝、中心坝、石公社三个区比较贫穷,“油水”不好捞,卖价降低。在半年内,单卖区长都能收入白银2600多元。
1925年10月,国民政府为彻底消灭陈炯明,统一广东革命根据地,决定第二次东征,蒋介石任东征军总指挥,周恩来任东征军政治部总主任,何应钦、李济琛、程潜分任三个纵队长。东征军东江警备司令林振雄率部攻克惠州,10月23日李济琛率张发奎、黄琪翔、陈济棠部在紫金蓝塘墟击溃陈炯明东路林虎所率刘志陆、李易标、黄任寰部上万人,10月24日林振雄部攻克紫金县城。
▲国民革命军第二次东征攻克紫金县
国民革命东征军进驻紫金城,受到民众的热烈欢迎,还在县城南门外天后坪举行盛大的军民联欢大会。紫金农会也组织了自卫军,但是紫金百姓的日子并不太平——驻守在紫金的东江守备队司令林海山及其部下、土匪依旧猖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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